归侨陈乃昌:追随周恩来的岁月
2023年1月8日是周恩来逝世47周年纪念日。作为中共统一战线事业的卓越领导人,周恩来对党外人士以诚相待,为海内外各界人士所敬仰和钦佩。抗战期间,印尼归侨、中共党员、民建发起人之一陈乃昌在周恩来的单线领导下开展党的地下工作和统战工作。陈乃昌晚年回忆自己追随周恩来的岁月,周恩来的远见卓识、崇高品德和温暖关怀,都让他铭感在心。
化名“罗光” 接受“伍豪”单线领导
陈乃昌,福建安溪人,1910年11月出生于印度尼西亚。1924年回国,在陈嘉庚创办的厦门集美师范学校求学。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战胜利后,陈乃昌参加了组建中国民主建国会和九三学社的工作。
抗日战争时期,陈乃昌曾担任《大公报》特约记者、战时公债劝募委员会宣传组长、中央银行专员、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对敌伪宣传主任兼孩子剧团指导员等职。
与此同时,陈乃昌还在周恩来的单线领导下,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和对国民党上层有关人员的统战工作。
陈乃昌与周恩来第一次单线联系时,周恩来亲自吩咐陈乃昌用“罗光”一名与化名“伍豪”的自己直接联系。1937年至1945年间,他跟随周恩来辗转武汉、长沙、衡阳、桂林、贵州、重庆等地,在龙潭虎穴进行着一次次惊险的搏斗,谱写出一曲曲爱国抗战的乐章。
“组织生活是党性,单线领导是纪律”
在一次交谈中,陈乃昌向周恩来汇报华侨参政员从福建去重庆的情况。当谈到厦门沦陷前后陈嘉庚创办的集美学校迁到陈乃昌的原籍安溪县,以及厦门大学迁到长汀县的情况时,引起了周恩来的幽思。
周恩来说,他曾经几次到过闽西的长汀、上杭一带。1932年春夏之交,毛主席率领中国工农红军攻占漳州,周恩来也在闽西。他对陈乃昌说:“当时红军的势力是发展的,这归功于毛主席的建党思想。毛主席说过,红军的战斗力就因为‘支部建在连上’,连的支部发挥着战斗堡垒的作用,就增强了部队的战斗力。”
这些话触动了陈乃昌,于是陈乃昌提到参加支部生活的问题,他说:“近年来为上层统战工作的缘故未能参加党的支部生活,似不免是思想政治锻炼的缺憾吧。”
周恩来表示同感。他对陈乃昌说:“党的多年教育,党员要求党的组织生活,这是党性。党的无比巨大的凝聚力,必将团结全国人民,团结全民族的力量,驱逐日寇出中国,建设新中国。我们在严酷的地下革命工作斗争中,党支部通过文件、理论的学习,通过革命工作的实践,运用批评、自我批评的武器,提高党员的政治思想觉悟,锻炼革命的品质,不断发挥她的凝聚、集体、坚强的战斗堡垒的作用,这是同单线领导关系不相同的,应该明确这一点。”
周恩来又说:“在统一战线工作中,为了上层统一战线的需要和发展,我们采取了单线领导的关系,有关党的大局大事,所有重要动态和意见,我们可以迅速直接处理和考虑。党的秘密性是党工作任务完成的保证。党的单线领导关系的工作任务,最是要求党的机密的绝对保证,所以必须是单线关系,不准许有任何横的关系,这是党的纪律。”
周恩来把全部收入交给党 却建议陈乃昌“交一元”
交纳党费是党员的义务,体现党员对党的赤诚。陈乃昌从不忘按时交纳党费,而且在向李克农、叶剑英交纳党费时,二人都说他交多了,但陈乃昌仍然坚持按原来的数额交纳。
1940年冬季的一天,陈乃昌刚交完党费,叶剑英拿出二十元钱给他,叫他招待华侨青年,陈乃昌拒绝收下这些钱,说:“我用自己的钱请!”叶剑英执意给他,最后陈乃昌只收下十元钱,还写了收条。过了几天,在一次接谈中,陈乃昌向叶剑英汇报了招待的情况,并把十几元钱的餐馆收据交给了叶剑英。叶剑英感慨道:“对啊!我们永远要保持廉洁和艰苦朴素的作风。”
1941年3月,陈乃昌接受周恩来单线领导后,按月向周恩来交纳党费。周恩来每次接受陈乃昌的党费时都会关心询问他社会职业岗位的收入,问他家庭生活和家乡亲人生活有没有负担。
有一次收取陈乃昌的党费时,周恩来建议他:“你还有必要的工作应酬,每月就交党费一元吧。”
陈乃昌却不同意:“只从物质上说,我现在职业岗位的收入比政治部三厅时还多。在过去我交纳党费也不是象征性的。我比南方局同志们的生活是够富裕了,我们南方局的同志每个月只有几块零用钱啊!周副主席您是把全部收入交给了党,这是大家应该学习的。”陈乃昌坚持按时足额交纳党费。
还有一次,周恩来摸遍了口袋,歉意地对陈乃昌说:“你交纳的党费收据没有带来,候下回吧。”陈乃昌对此十分感慨,周副主席不仅要思考与决定党的方针政策,对具体措施的贯彻也十分细心,无一处不认真。
一瓶珍贵的鱼肝油和三碗散发霉味的“雪里蕻”汤面
1942年冬,陈乃昌长时间地发烧、咳嗽、痰中有血,盗汗,便呈深黑色,疑是肺部和肠胃出了问题。
陈乃昌晚年回忆说,当时他在位于重庆嘉陵新村的国民党金融中枢工作,从两路口前行,要上下一条二三百级的石阶。若从曾家岩经牛角坨,则要登上半山。他步履蹒跚,一再停息。但因内外工作吃紧,一直未就医诊治。他想,自己还年轻,熬一阵子就好了。
但他神态不如往昔,被周恩来察觉到了。周恩来详细询问陈乃昌的生活起居、病史病情,劝其就医并考虑在近郊觅一住处作短期疗养,并马上给了陈乃昌一大瓶百粒装的鱼肝油丸。
陈乃昌回忆说,鱼肝油当时是稀有补品,理应供应延安,自己辞谢不受,但终是“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周恩来这份无微不至的关怀。
1942年春的一个夜晚,周恩来约定陈乃昌晚九时在《新华日报》营业部的楼上接谈。陈乃昌如约而至,当时周恩来还在会客。工作人员说:“周副主席忙了一整天了,还顾不上晚餐哩,中午也是将就的。”陈乃昌说:“这里营业部不能供餐,我出去买点吃的。”于是他们出去买了三碗不冷不热的“雪里蕻”汤面。
客人走后,工作人员对周恩来说:“这是罗光会钞(付账)的。”
周恩来对陈乃昌说:“约你来这里,哪要你破费啊!”
陈乃昌端过一碗汤面,只见面条上洒了一小撮雪里蕻,隐约有星星点点的肉末,拿筷子一拨,竟有一股霉味冲鼻。这时周恩来已经吃了半碗。陈乃昌难以下咽,勉强才吞了下去。这时周恩来已经开始吃第二碗了,而且一直面无异色。
周恩来吃完面条后还饶有兴致地聊起做“雪里蕻烧肉”的窍门:“要做到菜烧肉,肉烧菜,肉中有菜味,菜里有肉味,肉和菜有一定的份量比例,这就是一锅好菜。乡村里的家庭主妇们都有这个经验,懂得这道理,普通人家过好日子,不一定是山珍海味。”
工作人员插话说:“周副主席的拿手菜是狮子头,肉和菜都是上等美味的。”
周恩来笑着邀请陈乃昌:“哈哈,下次到曾家岩50号来尝尝!”
当晚,他们接谈工作直至将近午夜时分。会面结束后,一切都好似睡熟了,天上的星星伴着山城的灯火眨着瞌睡的眼睛。周恩来回了化龙桥红岩村,陈乃昌沿着通元大道向观音岩住地慢慢走去。这一路,他深深地被周恩来的领袖风范鼓舞着。
(原载2023年1月9日《中国新闻报》“同舟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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